山東取經紀行 ─ 伯麟

少爺

山東取經紀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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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m  N$ l  I$ h! T! |4 q文／圖：伯麟

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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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農電台開播迄今，從事農業傳播工作逾十三年，老總身兼傳播學者/業者，對廣播相關的理論和實務，圓通無礙，但就農業傳播而言，除了幾篇個人生活歷程和生命體悟的散文外，尚未具體論述，台灣談農業推廣或農業教育的大有人在，但有關農業推廣的專著，一本也沒有。電台同仁在缺乏學理導航下，一直是邊學邊做，邊做邊學，摸石頭過河，有一堆問題悶在心底，苦無善知識可以請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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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去北京，得知大陸竟然出版了一套農業傳播叢書，包括農業新聞傳播、農業網路傳播、農業教育傳播、農業科技傳播，農業廣告傳播、農業影視創作傳播以及農業傳播學，當即請人代購，卻一直沒有下文。這套叢書的主編趙曉春教授和各書作者都在青島農業大學任教，於是興起登門取經的念頭。

3 R2 j8 [. d2 J* w! Y- P* f十月七日，承北京友人劉兄和山東省台辦曹處長的引薦，老總、隆升和我三人首度來到孔子故鄉。飛機降落青島，學校離機場不遠，我們坐上校方派來的車子，把行李安置到附近旅館，隨即進入校區。

3 d4 ]' l6 y# ]& g' C9 C2 R5 d副校長宋希雲博士在會客室向我們簡介了該校的概況：青島農業大學前身是萊陽農業傳播學院，創建于1951年，現有21個學院，51個專業科系，其中農學11個，占21.6﹪，31個碩士班。學校占地220公頃，學生人數二萬八千，教職員工約三千人，圖書館藏書160萬冊，歷年來對小麥、玉米、花生之栽培理論語技術有多項創新紀錄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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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校長特別指出：青島農大非常注重國際學術交流，近年來和英國、荷蘭、以色列、南非、德國、加拿大、日本、韓國等十七個國家四十二所大學及研究機構，建立了交流與合作的關係。

' ]& K8 f& ]0 I我向副校長提了一個問題：「除培育高級農業人才外，青島農業大學有沒有對農民提供直接的服務？」。他回答：「農民有任何問題，不論是土壤的、病蟲害的、種苗的，只要拿到學校來，學校一定幫忙他們研究、解決。」，「要不要付錢？」，「完全免費！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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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是此行的重點：拜會傳播學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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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E$ v  z# A. i, t趙曉春院長先向我們說明，原來的農業傳播學院在升格為農業大學後，改制為藝術與傳媒學院。過去二十幾年，他們一直致力於農業科技傳播和農業教育傳播，特別是農學內容的視覺表達、媒體製作與網路傳播方法的實踐與研究，到目前為止，已經累積了各類農業科教電視片七千八百多部，各類專業圖片五萬四千多片，農業推廣影片五百六十集，影頻素材二萬八千多個鏡頭，擁有的農業科技資訊源非常豐富。最近更設立了「青島市農業科技傳播服務平台網站」，把農業資訊直接提供給需要的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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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院長帶我們看了學院的各項設施及學生上課、實作情形，並請撰寫農業傳播叢書的相關教授和我們面對面交換意見。

雙方都是行家，沒有太多的客套，直接切入主題，從農業傳播的界定，到實際運作的問題與困境，乃至農業傳播的式微（連院長自己都坦承原有以農業為主的傳播內容已不多見，日漸淪為聊備一格），一場農業傳播的交流，在座人士一致會心的交集，竟然是一個苦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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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農」，自古就是苦的同位語。

3 S. `4 g3 b1 p/ ]. R  A農民，苦哈哈；農業，苦哈哈；農村，還是苦哈哈。

: t1 K% I+ h& m7 N- |表面上，兩岸政府終日農不離口，開口閉口農村建設如何，農民福祉如何，好像真把以農立國當回事，但仔細聽聽瞧瞧，台灣某主掌財經的副院長就曾經說了實話：全部農業的產值比不上一家台積電…；大陸方面，中共中央確實重視三農問題，但這幾年以我所到之處，哪怕是一些農業研討、論壇，聽到的儘是「招商」、「引資」，就連幾個農民創業園區，真正的農民恐怕連租金都付不起，中央一再強調要抓緊農業，而地方基層卻坦言「誰抓農業誰落後，誰搞農業誰失業」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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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^5 k6 Q6 u* d5 Y8 h3 H! E新世紀，農，還得重新安身定位，怎能不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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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U6 l4 V' C, n' x0 t坦白說，對面這些研究農業傳播的學者們苦不苦，我不知道，神農電台從事農業傳播工作，可是吃足了苦頭。

沒人苦：台灣都會電台隨時有一海票人排隊應徵，我們每次徵才，只要把工作地點鍵入「雲林縣」，肯定出現0筆資料，屢試不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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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錢苦：教授們問我，電台農業廣告營收如何，我實言以告，現大洋一張也沒，倒是每天有吃不完的青菜、地瓜、水果、茶，他們聽得笑出眼淚，點頭呼應：一樣，一樣！

最苦的是沒轍：被非法電台蓋台，沒轍；辛辛苦苦考了一張國際有機檢驗員證照，面對台灣有機農業發展過程中的種種怪象，沒轍；苦口婆心，早政府兩年勸農友寫生產履歷，老總更自掏腰包印了精美無比的神農日誌，免費送農民使用，沒轍；剖心瀝血、費盡唇舌，告訴農友一些最新的農情農訊，告訴他們哪些菜、果別種太多，哪些藥、肥別用太多，講了老半天，隔壁鄰居、村頭農藥舖還是他最信任的資訊來源，沒輒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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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諸多沒轍和無奈中，當然有少數一些農民願意嘗試我們所傳播的觀念、技術、資材而獲得成功，也鼓舞、支撐著我們繼續埋首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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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]. h8 I2 T8 I0 u8 b2 Z1 Q老總一句：「只要還有一個農民聽，我神農電台絕不打烊！」，贏得趙院長及在場所有學者熱烈的掌聲。

$ h0 D  l9 L3 v0 W初次見面，大家很投緣，但時間有限，沒法談得更多。希望老總能請台灣學界辦一場農業傳播論壇，邀請這些學者就這個議題深入再論，順道也請他們撥冗到神農電台賜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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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Z) r+ T& ^5 g( C9 `# P趙院長送了全套農業傳播叢書給我們，入寶山滿載而歸，此行不虛。回到電台後，一人一本，交節目部同事研讀，他們讀後的心得，將和大家分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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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柏鐺教授觀看青島農業大學傳播學院歷年所獲獎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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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Z# H/ b. ?0 A. J. w青島農業大學傳播學院編著了一套台灣沒有的農業傳播叢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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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曉春院長向王柏鐺教授介紹人體動畫同步感應模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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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島農業大學傳播學院學生實做場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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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?# X7 x* t, a! p0 K2 e4 V% @大學同班同學李宗儒知道我去山東，特地從日本飛來青島和我會面。十四年前，他回龍口（就是出產粉絲的那個地方）設立東寶農場和食品加工廠，聽說我在農業電台工作，特地請我過去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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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o. C6 Z8 Q( z  d- `1 p東寶是我所看過管理最完善的農場。

$ [" Z. o3 r  b7 b" \他從一開始就紀錄每天工作內容，也就是說，他比歐盟早好幾年寫生產履歷。

$ u; R4 S6 z. N8 g. a; N農場進口的管理室，牆上掛著放大的農地配置圖、蔥薑蒜的生產規程、中國及歐盟禁用農藥表、病蟲害防治制度，農場管理規則…。櫃子裏整齊陳列著一本本田間栽培紀錄、年度栽培計畫表、農藥購進使用紀錄、農藥回收及廢物報廢表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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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D+ @" R0 i  T( o. z5 ]3 N5 w% K隨手翻了一兩本，我跟他說：「老同學，田，我不用看了，就憑這些紀錄，就足夠讓世界上最難搞定的日本人心服口服。」
2 ~2 A6 K+ H5 Z& ]3 m確實如此。

, D! h* U" u) V2 I- E# R' Q宗儒是韓國僑生，三十多年前，離開台灣到日本打拼了十幾年，吃了不少苦頭，也對日本的品管文化有了深切的體認。到現在他還不懂什麼是GAP（Good Agriculture Practice），也不知哪國什的麼規範，他只是把日本人那套吹毛求疵的管理態度和方法直接搬到山東，從5個工人發展到現在，成為超過300人的一個農企業。

3 H" V! o/ }; H. f& j+ v0 R他帶我參觀了加工廠。隔著玻璃，無菌無塵的廠房中，一群工人熟練地忙上忙下，一箱箱包裝好的薑片、漬蒜、辣椒粉，分別放在歐、美、日、東南亞不同的出貨區等待裝櫃出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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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|; V4 t  q0 f拜中國的改革開放，拜自己的誠信堅忍，拜山東老鄉的情義相挺，天時、地利、人和俱全，老同學發了，發得紮紮實實！
東寶農場，值得台灣農民好好觀摩、學習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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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東寶農場的同時，老總和隆升去天津開南大學拜訪葉嘉瀅教授。我們在北京會合，一起拜會了北大中文系，逛了圓明園、天壇、鳥巢、水立方。連著兩個晚上，走在王府井熙攘的人潮中，隆升忍不住說：「這裡哪有景氣問題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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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W; s5 j, b; e6 g  D: s離開北京，我單獨南行，回老家探望高齡老父。姐姐家是典型江南農家，每次去都是吃頓飯、住一晚，匆匆來去，從未仔細瞧過周遭環境、人文景觀，除了馬路又加寬、加大了，其他沒什麼印象。這回到得早，碰巧外甥婿阿強也有半天空，開了一部車，載我到處跑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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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z( D7 @6 K* ?* `0 L3 y他問我想看些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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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反問他有什麼好看。

他說有個台灣人在附近種了一種花，很值錢，要不要去看看。

當然要。

! M5 ?" q3 W+ F0 V車在鄉間馬路行約七、八分鐘，來到一處苗圃，兩旁種的不是一般常見的稻、麥、蔬菜，而是號稱狀元紅的冬青。

" A+ u3 w% C; c/ _1 s" s! X: J工人說老闆回台灣田尾去了。問他怎麼賣，15公分的小苗一顆人民幣4元，及人肩高的一棵要價3000元。「一棵三千塊的樹有人買嗎？」，他眼睛一瞪：「奧運會時拉了好幾大車上北京，怎麼沒人買！」，「一畝地可種幾棵？」，「400棵！」，「從小苗到大樹要種多久？」，「10年。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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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}  K8 r9 |; p- i2 u阿強一聽：「要那麼久啊！」

我說：「十年雖然很久，但是你們種稻種麥，一畝地一年淨收多少錢？」。「大約六、七百元，不超過八百。」。「算算看，400棵苗，一棵4塊，1600，十年後一棵三千，得一百二十萬，扣工錢、肥料、打他二十萬，扣本錢1600，再扣百分之十的枯亡，還能淨得八十幾萬，一年可攤個八萬塊，你應該趕快回去把那幾畝地的麥子收了，改種一些樹。」

「那不成，哪沒得吃了，不行！萬一十年後沒人買又怎麼辦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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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短幾句對話，道盡農、商之殊途而難同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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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子又開了約50分鐘，阿強帶我到武進郊區去看一處「華夏花木觀光園」，其中一處「藝林園」，和田尾不一樣，是一個「大樹超市」，種的、賣的全是七、八米以上的巨樹，在裏頭逛了二十分鐘，還有一半沒看完，天色已暗，只好下回再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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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餐時，姊姊照例邀請同村幾位宗長耆老同席，其中最年輕的都已八十開外，老齡社會，舉世皆然。幾位前輩，大半生歷經戰亂、批鬥，但談到中共中央三中全會剛通過的農業、農地政策，以及地方政府年底以前要「村村有公交」，公交車（巴士）可直達村辦室前，全村二百多戶人家不用走一大段路到隔鄰梅村去搭車，個個興高彩烈，宛若稚子。

想起前一陣子台灣許多南部鄉鎮的客運巴士，在「不敷成本」的前提下，紛紛停駛，難道真是此一時，彼一時，風水輪流轉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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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電台後，把趙院長送的全套農業傳播叢書，一人一本，交節目部同事研讀，他們讀後的心得，將和大家分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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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k9 V" }7 D  i/ k4 }# y. [東寶農場牆上的公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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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G& Z2 [5 x2 W% ]4 ^' D7 A7 c東寶農場的設施蔬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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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L; o' y& u& Y# l" r2 y6 s9 `1 m/ E東寶農場大蔥的培土作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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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v" R2 \. R7 @: j; I  }3 m
% O+ l# s& C& Q9 T$ ~  e東寶農場早期紀錄的生產履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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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顆3000人民幣的冬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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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州武進郊區的大樹超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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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A7 @  G" B! f常州鄉下的花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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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已刊於：神農廣播雙週報252期（97年10月20日出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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